死去兩個游戲者, 八個裏剛好還剩下六個。

他拿到的是第六, 前面幾個號牌都不在, 可以直接得到一個結論，另外五名游戲者，已經在這座城堡裏了。

穿過空曠大廳往內行, 在墻壁上看到有特殊標記的箭頭符號，指向裏面某個地方。

跟隨箭頭指引，一路前走。

到一個豎直向上延伸的臺階，姚錦拾階而上, 踏上臺階相連的長廊，眼眸一擡, 就看到正對面的灰色壁面標註著一到三號牌往左, 四至六往右。

自己拿的是六, 那麽該去右邊。

右轉身, 在安靜無聲的長廊中不急不緩行走，餘光觀察兩邊，在盡頭拐角的地方, 找到了四, 拐過墻角, 繼續右行，才看到五和六。

推開進去，反手關門。

屋裏裝置豪華，完全和門外是兩個世界，覆古風格的雕花大床, 桌椅和衣櫃這些，明眼都看得出，用的材料都是最上佳的。

走到檀木桌邊，掌心放上去，輕輕摩挲了一下，表面光滑平整。

到衣櫃邊，唰一聲拉開，整齊排放著一套套高檔服裝，隨手拿了一套出來，上面的價格牌還沒有取下，價格是一長串數字。

游戲世界而已，做的再逼真，再蠱惑人心，依舊是游戲。

只有傻瓜會沈溺其中。

房間自帶浴室，姚錦拿了一套深色的休閑裝放到鋪得平展的床鋪尾部，隨後進了浴室。

浴室也相當豪華，估摸著有五十多平米，一個雙人寬的浴缸。周圍透亮的瓷磚，能映出人模糊的影子。

褪了身上衣服，擰開花灑，沐浴用品也都一應俱全，姚錦擠壓了一點洗發露，抹在細碎短發上。

上個世界是類古代世界，一頭長發，洗起來挺麻煩，還是短發好多了。一會時間就洗凈。

在不斷噴灑的熱水中，沖去頭發上的白色泡沫，姚錦仰頭微瞇著眼。

像是臨時想起，也像是一直都梗在心裏。

“他怎麽樣了，最後？”

姚錦的面容沒有絲毫波動，聲音在系統聽來也沒有起伏。

419：他？誰？

不能怪系統，姚錦忽然就冒出這麽個問題，它哪裏猜得到。

“冰川那裏。”

419：死了。

長時間的沈默，就在系統以為姚錦不會再問，它聽到微有停頓的聲音。

“怎麽、死的。”

419：就用你扔掉的千絲斬，把自己腦袋給直接割了下來。還好他沒有痛感，不然估計光是那痛，也沒人能承受得住。

姚錦抹掉臉上的水，眼睛徹底睜開，他目不轉睛看著面前的瓷磚，中間有淺色的花朵，很細小很淺淡，姚錦傾身過去，仔細看，意外發現和月見花十分相似。

指尖撫莫上去，描繪著花朵的形狀，他一直都不相信系統的說辭，比他邪惡壞渣的人多了去了，為什麽就他會被投入到這些異世界裏來。

真的只是為了懲罰他嗎？

不太可能。

可若是這樣，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麽。

游戲？也是一場游戲嗎？

終點是什麽，或者說，終點在哪裏。

快速沖完澡，姚錦月要間圍了條白色浴巾，手裏拿著毛巾，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外走。

剛拉開浴室的門，眼眸就不自主的縮了縮。

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，多了一個意外訪客。

對方似乎來了一會，指間高腳杯裏的紅色液體只剩一點。

聽到開門聲，季楓轉頭，目光快速掃了姚錦一遍，比起姚錦的冷漠，他就像在自己地盤一樣無所顧忌。

朝站浴室正中間的姚錦搖搖舉起酒杯，季楓笑著道：“來一杯？”

姚錦拿下頭上毛巾，放置一邊。

步至床尾，將之前擱上面的衣服拿起來，心下不喜，自己的私人空間被打擾，只是念頭一轉，季楓有異動最好，他不介意在這裏殺了對方，奪取他的覆活次數。

扯了浴巾，一絲不掛的穿起了衣服，先是內庫，然後才是褲子，和暗灰色的T恤，深色外套。

季楓吹了聲口哨，讚嘆道：“身材不錯。”光裸著的青年，有著極為完美的身形，遵循著黃金身材比例，窄瘦細弱的要肢，盈盈一握，修長筆直的雙月退，飽滿粉白的豚瓣，挺直的脊柱，當彎下月要套長褲時，後背兩片肩胛骨深深突起，給人一種好像裏面有著羽翼，隨時要沖破阻礙，然後振翅開來。

眼前意料之外的美景，讓季楓幾乎快要忘了自己來此處的目的。

等到姚錦將外套上的扣子扣好，沈暗的視線盯向季楓時，季楓才有所恍然。

“……上個異度空間大家合作得不錯，這個空間繼續如何？”季楓直言。

姚錦聲色不動，季楓放在桌面上的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，看起來好像渾不在意，只是隨口一說，心裏卻是亟待著姚錦的答案。

“我拒絕！”姚錦在床邊坐下，因他的施力，床往底下凹陷。

“為什麽？”季楓聲音忽的拔高，意識到自己情緒不穩，他調整了面部表情，“你也看到了，團隊合作的話，存活率相對要高很多，你想一個人，還是說……另有別的人選？”

季楓有理由相信，姚錦不是什麽一意孤行的人，不會那麽不識時務，單打獨鬥。沒人想死，就算這個世界再無聊，活著的話，一直尋找，總會尋找到有趣的東西。

“有別的人選。”姚錦也不隱瞞，沒必要。

“誰？”

“一會，天黑了，你就自然看到的。”

季楓從椅上起身，他走到姚錦面前，陽光照在他的背面，他的影子就自然而然地籠罩著姚錦，季楓低下頭，眼眸漸漸冷凜下去。

“你會後悔今天的決定！”類似威脅一樣的話從季楓嘴裏道出。

姚錦昂著下顎，笑容裏不摻雜什麽感情：“我的字典裏沒有後悔這兩個字。”

兩人間的交流到此為止，季楓和姚錦沈默對視數秒後，先行轉身，快速離開。

門磅一聲關合上。

“我以為不能隨意走出這間房。”

419：哎？

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，系統一時有點蒙圈。

“司非在幾號房？”

419：三號。

“嗯。”

419：你選他？他是個不定因素，建議你慎重。

“不定才好，都按照套路進行，一點都沒有驚喜。”

419：你開始享受它？享受這個游戲了？

姚錦把頭發簡單理了下，這具皮囊或許本來只算好看，因他靈魂的依附，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變化。

從房間出去，噠噠噠的腳步聲成了此時唯一的聲響。

走到三號房門前，姚錦擡手，有禮貌了叩了兩下門。

門裏沒有應答。

419：他在裏面，正對著窗外發呆。

姚錦握著門把往裏推。

長身矗立的人，即便是聽到開門聲，也站著沒有動，猶如一尊毫無生機的雕塑一樣。

男人背對著他，那股莫名的熟悉感，又撞了上來，姚錦凝眸一時無言。

涼風吹拂進來，面頰上感知到淺淺的冷意。

姚錦兩三步就走了上去，同男人並肩而站。

“你想找尋的，一切，我可以給你答案。”姚錦鎮聲道。

男人猛一轉頭，銳利眸光似劍，瞬間穿透了姚錦身體。

“你知道什麽？”男人聲線低低沈沈，渾厚又深遠。

姚錦燦然一笑：“你過去的所有，你不是你！”

男人一把拽住了姚錦胳膊，將他摁在墻上，一把卡住脖子，表情瞬間變得森恐狠厲：“你到底是誰？”

“眼下和你一樣，都是游戲者。”一如系統所言，男人不是人類，只是游戲中的npc，既然是npc，那麽再真實，也不過是一串可憐的數據，不會觸發他的體質。

這一點是姚錦的推斷，眼下被證實，他的推斷準確無誤。

脖子上的指骨收緊，窒息感襲來，姚錦唇邊噙著的笑始終都在。

“你想要什麽？”男人松開，沈聲問。

姚錦咳嗽了兩聲，揉著自己喉嚨，眼尾略微上挑，無意中，散發著媚意：“和我組隊，我需要你！”

“你不是早有隊友了？”司非雖對腦海裏那段記憶有排斥，但該有的智慧是有的，甚至比常人更高。這個長相艷麗的青年，在上個空間，他看的真切，並不是單獨一人。眼下忽然跑來找自己，還說著好像對他了解的十分透徹的話，那模樣完全不像是在說謊。

是他演技太好，連他都給蒙騙過去了，還是他真的知道什麽。

這個，就讓時間來驗證。

若是之後證實他今天說的都是假的，他一定讓他後悔出現在這個世界。

419：他在想，要是某天發現你欺騙他，就擰斷你脖子。

“嗯。”

419：嗯？你不生氣？

“氣什麽？換位思考，如果我是他，可不止會擰斷騙我人的脖子，我要他……”

419：怎麽樣？

“暫時不說，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，你會看到的。”

419：呃，好吧。

“考慮得如何？”姚錦後背依舊靠著墻壁，兩脹都插進了兜裏，好整以暇的等待著。

司非視線望至窗戶外，夜幕已經快要拉下，黑夜即將來臨。

也就意味著，隱匿在暗處的骷髏們，將集體現身出來。

“行！”前面兩個異度空間，都是獨行。原本打算著，後面的空間都一個人，中途加了姚錦，在平原對付狼群時，司非從頭到尾旁觀了一場，這個青年內裏和他外在表現的柔弱不一樣，是個冷漠和強大的人。

由他來做同伴，應該不至於會被拖後腿。

“做個自我介紹吧，程……姚錦！”姚錦笑容瞬間擴大。

司非蹙了蹙眉，他應該沒有聽錯，開始青年說的是程，為什麽又變了。

“你好，司非！”司非握住姚錦伸過來的掌，感受到對方掌心溫暖的熱度。

這算是他第一次，是第一次接觸到另一人的身體。

記憶裏的太不真實，他知道那是強行加進來的記憶，那個人不是他，他不是‘他’。

他想找尋，自己到底是誰這個答案。

彼此的指松開了，指腹間還殘餘著對方的熱度，司非在姚錦看不到的地方，將手掌握了起來，好像這樣一來，就可以將裏面的溫度多保留一段時間。

姚錦沒有回自己屋，就一直在司非屋裏，左手中塔羅牌牌面沒有對城堡內部構造的任何提示。

前行的通道在黑夜來臨後才會顯現出來，沒人知道，它具體會出現在哪裏，能做的，只能是等待。

房間裏提供了定量的食物，姚錦也不客氣，拿了一些出來，就開始食用。

司非看姚錦吃的暢快，他到房間後，就吃過了，於是找了衣服去浴室。

等快速洗完出來，桌面上一堆食品袋，旁邊不見姚錦的人影。

他轉向床鋪方向，被子微往上拱，過去稍一低目，就看到細碎的黑發暴露在外邊。

青年面墻側睡，睡姿安詳，呼吸清淺。

似乎這種情形在哪裏經歷過，當時他也是這樣站著，然後直直地凝視著某個人。

司非眸色愈加暗沈，伸出的手指在瑩白細膩的臉龐上方懸空了幾秒，然後若無其事的移了回去。

總會找到答案的，他堅信。

巨幕般的黑暗從天邊拉過來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。

在窗口一直關註天色的司非回身，叫醒了還在沈睡的姚錦。

姚錦起身，眨了眨有些恍然的睡眼。

“該出發了。”一滴透明淚珠懸掛在姚錦卷翹的睫毛上，隨著他眼睛的晃動，一搖一搖，司非看著那滴淚，忽然想用手給他弄掉。

姚錦兩腳落地，站起身，淚水啪砸在臉上，敏銳感覺到一點濕意，姚錦往臉上抹了把，指尖微潤。

擡眸瞧司非，男人已然轉身走到門口，手搭上門把手。

奪門出去，姚錦往左右方向看，差不多是同一時間，其他四間房裏的人也都走了出來。

有兩個相對熟悉的面孔，還有兩個不太熟悉的人。

女祭司和皇帝牌的持有者，單明，藺宴。

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二樓，黑夜來臨，城堡四處墻壁上的壁燈都亮了起來。把周遭都照的通透明澈。

不斷有來來回回快速走動的腳步聲，似乎從樓層下方傳來。

六人彼此互望，然後朝著走廊外側方向靠攏。

一低目，都有微凜。

空曠的大廳，在瞬間，就被數之不盡的白色骷髏占據，這些骷髏都維持著人形，除了沒有皮肉內臟頭發之外，全都是光禿禿森白的骨頭，它們沒有眼珠子，但卻赤骨踩在地上，到處尋找著，互相走動間，也不見有誰撞誰骨頭上，它們看得見。

也就在骷髏們最聚集最多的地方，姚錦看到一條漆黑幽長的通道。

明明周圍有光亮，但那裏就像永寂的深淵一樣，沒有一絲光線能照射進去。

當然，看到通道的不只姚錦，旁邊的五名游戲者都有目睹。

要到通道去，沒有其他的路可走，只有穿過骷髏群。

幾人暫時沈默著，都在思考，怎麽以最快捷且安全的方法到達對面。

一邊的階梯，開始有骷髏往上面走。

走在前面的幾具骷髏很快就發現了姚錦等人。

下顎骨一開一合，似乎是在驚喜的叫喊，不過沒有舌頭，聲音也就出不來。

骷髏們狂猛沖刺，只有一副骨頭，沒有其他多餘皮肉，也就沒有任何的負重，骷髏們轉眼時間就奔到離樓梯最近的季楓身旁。

季楓抽出長刀，一刀強劈。

哢噠！骷髏肩胛骨碎裂，但季楓要回抽長刀時，發現刀身卡在了骷髏的骨頭縫裏。

季楓揚起腳踢踹骷髏胸口。

骷髏僅是被震的倒退了兩步而已，骷髏群在行進中，周身骨骼發出哢噠哢噠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響。

越來越多的骷髏發現了游戲者們，猶如餓了許久的兇獸，蜂擁著狂奔。

婁震單手撐在走廊橫欄上，一個迅疾翻身就跳躍了下去。

直直落在骷髏群中，落地的瞬間，腳下踩碎了一具骷髏的數根胸骨。

大刀在婁震掌中來回劈砍，重砸，圍在他周圍的骷髏人骨一具具碎裂，變得這裏缺一塊，那裏少一節。

但數量太多了，不管他砍倒多下，下一刻，立馬會有另外的骷髏補上來。

這裏樓層並不高，離地最多五米，在見到婁震毅然決然地跳下去時，姚錦就大概猜得到，他是想用在平原對付狼群那裏的方法，也的確，縱觀四周環境，好像只有這個方法有效可行，雖然毫無智謀可言。

姚錦也抓著橫欄，縱身一躍，堪堪落在婁震背後，一具骷髏森白的指骨抓了上來，姚錦一刀過去，當空切斷骷髏五指。指骨噠噠噠砸落在地上，沒發出太多聲音。

季楓和司非還有其餘兩人也相繼躍至一樓。

六個人，背向環成了一個不大的圈，一邊緩慢朝向通道挪動，一邊揮刀，同骷髏們竭力奮戰。

彼此間俱是無言，一時間裏，就看到白色熾刃一刀刀落下，聽到刀刃撞擊堅硬骨骼的聲音。

骷髏數量變得前所未有的多，仿佛根本沒有減少一樣。

他們踩在一地白骨中，有時候倒地的骷髏並沒有徹底死去，用利爪抓向他們的腳。顧著上方，顧不了下方，有人腳腕被骷髏給抓得鮮血淋淋，有的白刃卡在骷髏骨頭中，沒能快速抽拔開，隨後骷髏尖指就刺進了肩膀或者手臂。

啊！有人叫了一聲。

姚錦餘光瞥過去，是女祭司的持有者單明。

兩人所站位置算是相對，於是姚錦就看到單明的後背冒出一截侵染了鮮血的白骨來。這樣的狀況下，誰都有可能會遭遇攻擊，因此姚錦並不覺得驚訝，他自己也做好了心裏準備，死一次，或者死自兩次。

只是慢慢的，他面色間浮出了驚訝來。

就見單明右手邊正一腳踢開撲上來的骷髏的皇帝牌持有者藺宴，突然一個抽身回刀，刀尖筆直刺進到單明的月兇口內，這一擊將正瀕臨死亡的單明給當場刺死。

單明眼睛閉合上，藺宴拔出刀，一臂將單明屍體撥至他身後，即六個人——眼下是五個人身體圍成的小小圓圈裏。藺宴左腳往左跨出半步，連帶著單明的位置，也給一並擔肩上。

十秒鐘左右時間後，癱坐在地上的單明身體一個激顫，猛的覆活過來。

至於他的覆活次數少一次，這一次加到了藺宴頭上。

姚錦心中了然，這二人必然是達成了協議，不然決計不會這樣做。

單明回到自己本來的位置，因他的意外死亡和覆活，隊伍暫時就滯留在原地。

差不多快要走到通道位置，還有約莫三米左右距離。

這三米，相對比較順暢，沒再有人死亡。

順利抵達通道，姚錦先行一步踏進去。

黑暗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。

姚錦往右邊移，碰上墻壁，緩慢摸索著前行。

“多長？”

419：一百米。

通道中沒有骷髏，這倒是有點出乎姚錦的預料，後面漸次有數道腳步聲靠近，姚錦加快了步伐。

黑暗中單是靠聲音無法準確分辨其他人離他具體有多遠，一個不慎，被碰到了身體，在這種情形下，椿藥體質被觸發，可算不上什麽好事。

一百米並不長，只是周遭全黑，每走一步，都會極盡小心翼翼。

等走到終點，道路突然被一堵厚實冷硬的墻給死死堵住了。

姚錦雙手在墻上搜尋，墻面是石磚堆砌的，但可惜，暫時沒發現任何裂縫。

也就是說，他們走錯路了？

不對，不可能錯，只有這麽一條通道。

姚錦退到角落裏，朝著濃烈的黑暗裏，對後面的數人道：“沒路了，有面墻。”

“墻，什麽墻？”婁震蘊怒的聲音。

“石墻！”姚錦回到。

急促的腳步聲，然後有人撞上了墻壁，姚錦耳邊聽到一道碰的響聲。

“……或者，要等到天明？”這把聲音有點陌生，姚錦猜測可能是單明的，剛才那會骷髏捅穿他身體時，聽到過他的一點聲音。

“這個可能性很大！”季楓接道。

另外兩個沈默著，聽聲音大概知道季楓他們的方位，單明十有八九是和藺宴同處，就還有司非了。

有那麽一瞬間的沈寂，很快沈寂被一道清晰的腳步聲打破，有人朝他靠近。

姚錦繃緊了神經。

419：是司非。

系統的聲音剛落，一只臂膀橫了過來，微涼的指骨掠過姚錦下顎。

姚錦朝向旁邊的黑暗裏看，看到仍舊是一片黑暗，不過他知道，現在那裏應該有個人。

下午那會，他睡了一覺，眼下也就沒有多少睡意。

暗黑中，無光，無聲音，無風，無任何的存在。萬籟俱靜。

好像時間也就此停止。

姚錦閉上眼睛，後腦勺也抵上後面堅實的墻壁。

黑夜才剛開始不久，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，才會到天明。

意識在這個時候，不太受控制，往過去回憶。

回憶經歷過的那些世界，遇見過的那些人。

有些印象相對深一點，有的已然只依稀記得個名字，快要忘記長相。

於無聲中，姚錦彎唇笑了笑。

不管穿梭多少個世界，遇到多少形形色色的人，他都不會有任何的轉移和改變。

為什麽要改變呢？

他覺得這樣的自己，很好。

漫長的黑夜總會過去，朝陽一如既往會升至無垠天穹。

當第一縷晨光灑落進通道時，堅實厚重的墻壁開始一點點，一寸寸地消失，很快就完全無形。

同樣，位於出口邊緣的姚錦，第一個走出通道。

依舊是個空曠的大廳，大體面積幾乎一致，不過周圍景致截然不同。

這裏沒有樓層，兩堵半圓形的圍墻將大廳給包裹，底下是五米高的石墻，上方一個接著一個緊鄰的半弧形拱窗。

窗是鏤空的，能一眼望到外面——明麗璀璨的天空，別無其他。

大廳內裏，中間一個高聳的圓壇，圓壇被一圈漆黑不見底的潭水環繞。

潭水死寂無波，沒有任何橋梁連接通道外的狹小石沿，以及圓壇。

估計又得等第二個黑夜了。

六個人都走出了通道，在最後一人腳落下石沿時，身後的通道倏地一變，變成了一個偌大的房間。

房間整體風格一如他們之前住過的房屋，相對的要大兩倍，左邊一個褐色長沙發，右邊並排三扇木門。

有餐桌，更有廚房和衛生間。

姚錦走向靠出口的一扇門，推門而入。

房間裏一張貼墻的雙人大床，沒有浴室，也沒用任何衣櫃，單調地只有一張床，甚至連坐的都沒有。

返身回客廳，單明和藺宴不在，中間木門關著。

婁震到廚房拿了一堆食物出來，坐在餐桌邊，就扯開包裝袋，自顧地吃了起來。

季楓坐在沙發上，手裏端著杯紅酒，深一口淺一口地喝著。

從剛才開始，司非就一直立身在潭水邊，盯著腳下無波的黑色液面。

步出房屋，走到司非旁邊，正好去拿了瓶水，姚錦把最後一點也飲盡，手懸在水面上，手指一松，水瓶筆直墜落下去。

發出了一道聲響，卻沒濺起一點水花，直接沒入進黑水中。

“重金屬？液態的？”姚錦低聲推測。

司非黑眸幽沈：“多半是汞的混合物。”

而且，單是憑感覺，這潭水肯定不會太淺。

倘若掉進去，再多的覆活機會，都是白搭。

收回臂時，看到指尖一團灰黑，應該是之前碰墻壁時，觸到的，姚錦淡漠著眼到衛生間洗手，擰開水龍頭，在嘩啦水聲中，積壓了洗手液，清洗指骨。

擡頭間，瞳孔縮了縮。就見洗手臺上鑲嵌在墻壁中的玻璃鏡中，多出一個人來。

季楓反手關上門，越往姚錦靠近，面色越寒，像籠罩著極地冰川一樣。

“……你選的是司非？”季楓眸一收，怒聲詰問。

姚錦也不辯駁，沒有辯駁的必要：“是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姚錦嗤了一聲，冷笑：“他要的，我願意給。”

“所以，就是說，我要的，你不願意給？”季楓得出這個結論。

“你是誰，你什麽身份！”姚錦說話毫不客氣。

季楓一把上前想握住姚錦肩膀，被姚錦反臂擋住。

“我以為你救過我一次，我又救過你一次，我們可以算是朋友了。可笑，我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。”季楓自嘲著，然後面色陡然一轉，兇厲起來。

“我沒同意過，你休想和其他人一組。除了我，誰都不可以。”季楓另一臂也快速壓過去，姚錦抓著他手臂，用力一擰，腳也迅疾跟上，直踹季楓身體。

卻不料季楓不退反上，整個身傾覆了上來。

他背後就是盥洗臺，想避開，卻沒地方可避。

手臂擋住了季楓的上半身，被沒擋住他下半身。兩人月退撞在了一起，更是都震了一下。

姚錦是因為椿藥體質意外被觸發，而季楓則是在這個猛烈的撞擊中，一團熱流迅疾朝著一處奔湧。

連他自己都有點詫異，對這個人的渴望，這麽灼烈了。

面前一張臉傾了下來，姚錦頭側倒一邊，躲開了對方炙熱野蠻的口勿。

怒氣已不知道在何時就悄然轉化成了欲望，季楓臂上力度加大，緊固著身前的人。

嘴焦急的落在暴路出來細白的皮月夫上，又是吮又是口肯的。

耳邊呼吸沈重，猶如野獸喘息般。

啊，是算準了他不會反抗嗎？

那他就偏要反抗試試。

姚錦在盥洗臺上找著，找到一個玻璃杯，朝著季楓額頭就狠狠砸下去。

杯子碎裂，玻璃渣刺進姚錦掌心，在季楓趔趄後退時，姚錦全身劇烈戰栗了一下，然後沿著盥洗臺倒了下去。

他蜷縮著身軀，觸電般痙攣著。

這邊的聲音不小，將客廳裏的人都引了過來，婁震試著開門，可門反鎖了，於是旋起腳猛踢上去。

木門磅地應聲打開。

裏面兩個人，一站一倒，站著那個額頭鮮血潺潺，倒著的，面色發白，嘴唇發抖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婁震怒目一瞪。

司非跟了上來，視線往季楓身上轉了一圈，轉到他身上一個激動起來的地方，沈靜的眸光猛然閃爍，之後移到姚錦那處。

從婁震身後走出去，司非將姚錦扶了起來。

青年身體軟軟的，像是所有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，司非扶著他走，也差不多是拖著的。

沈眸片刻，司非直接彎月要，把人打橫樓了起來。

帶至房裏，放在大床間。

強烈電流還在體內亂竄，渾身都僵直，連指骨輕微的動作，都異常艱難。

甚至眼珠的轉動，也受到無形力量牽制。

姚錦目光無轉移的盯著上方的天花板。

被電擊懲罰無所謂，畢竟目的達到了。

站在床邊的司非，沈臉看著平躺上面的人，他面色沒有起伏，可語氣裏帶著冷意：“他想動你？”

力量回體了一點，姚錦勾唇話鋒銳利：“他不會有那個命！”

想法可以有，但不該實際出來。他最厭惡的，就是枉顧他意願，強行壓制他。

別打著什麽喜歡他的旗幟，誰都別想好過。

誰也不例外。

司非從床邊走開，走到窗戶邊，理論上他應該有後悔，後悔答應姚錦，就這一件事，也大體可以得出，青年會是個麻煩。或者說，他本身就是個麻煩。

可真實情況，他沒有任何的後悔，反而因為季楓忽然對姚錦起想法，月兇口裏生出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。

那個時候，他差點沒控制住，將季楓給殺了。

很奇怪，特別奇怪。

床間那人是長相殊色，這一點他不否認，可什麽時候，他會對一個同樣性別的存在這麽在意了。

不提腦海裏那些紛亂的記憶，僅是他自己，他不想任何人染指青年。

他是他的所有物！

這個想法一冒出來，就讓司非震驚，他們僅僅是合作者而已，什麽時候對方成了他的所有物？

司非拳頭緊攥，他忽然在想，是不是姚錦和季楓在一塊時，對方也是這樣想的。

他身上有種可怕的力量，會讓靠近他的人對他生出自己都難以察覺到的扭曲占有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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